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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68、想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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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8、想你

陳年心裏泛著甜意, 噗嗤噗嗤的慢慢往上湧。她抿了抿唇,唇線被壓得很彎,突然想起來發這個圖片的目的, 於是又打字問:

[陳年:你會不會已經把它扔了?]

[陳:不會。]

[陳年:真的?]

[陳:嗯。]

陳年卻故意唱反調:[陳年:我不信。]

消息發送的下一秒, 陳延白發來一張圖片,圖片裏出現了他的一只手, 手指修長,骨節分明。他的掌心裏,躺著一個小小胖胖的玻璃瓶, 裏面裝著十顆星星。

正是陳年之前給他的那十顆。

這讓陳年感到很意外, [陳年:你竟然還留著?]

[陳:那不然呢?]

[陳:這可是我姑娘給的,必須得好好收著。]

莫名的, 陳年在看見這句話時, 聯想到陳延白臉上掛著的肆意不羈的笑容,吊兒郎當又懶散,風一吹,又把她吹回了那個熱烈的夏天。

他坐在她身旁, 一身懶散勁兒,總喜歡逗她。

夏天的時間很長, 可對她來說又是短暫的, 短暫得一晃便過去了。

陳年沒再回覆陳延白的信息, 江吟在門外喊。她收好手機走出去, 就看到江吟端著一盆面粉從廚房裏出來。

“要包餃子?”

江吟點頭,又進廚房拿了個簸箕出來。

陳年拖開一旁的椅子坐下去, 等江吟出來, 她跟她說:“我們倆一起包吧。”

江吟沒拒絕。

母女倆安安靜靜的包著餃子, 江吟做的是陳年最喜歡吃的豬肉芹菜陷兒餃子, 餃子皮兒很薄,陳年將肉挖到皮兒中間,溫溫柔柔的包著一個。

在她包一個的時候,江吟就已經包了快三個,她擡起眼看陳年手裏還未成型的餃子,不由得笑了笑,“都包多少年的餃子了,怎麽動作還是這麽斯文?”

知道江吟是在笑她,陳年也沒生氣,跟她一言一語的搭起話來,“我哪比得上您呀,我要慢慢包。”

江吟也不催她,由她去了。

母女倆聊來聊去,聊到陳年在大學的學習生活。

江吟問她,“在那邊還過得習慣吧?”

陳年點頭,“一切都好,就是冬天冷了點。”

還下雪。

京北大學在北方,北方的冬天一向嚴寒幹燥,陳年這種易受寒體質一到冬天就受不了。

也就當媽的心疼,“當初跟你說了不要報北方的大學,你硬是不聽,就報個當地的多好,離家近又方便,冬天也不冷。”

陳年腆著一張臉笑了笑,她無法告訴江吟當初選擇去京北大學是為了陳延白,只好編著謊話,“那是因為那所學校有我喜歡的專業,我一直很想學習的專業,我不能放棄。”

聽這話,江吟擡起眼看向她,好一陣數落,“你呀,跟你爸一樣,又固執又犟。”

陳年也還是笑,手裏的動作沒有停,“我是他女兒,我不像他誰像他。”

說起來,這還是江吟第一次在她面前波瀾不驚的提起陳衛民,自從陳衛民去世以後,江吟都似乎有些不正常,孤僻不愛與人講話,性格也變得冷淡,仿佛這個世界,就只有她一個人一樣。

所有事情都是她一手操辦,或易或難。

聽見她這麽平靜的提起陳衛民,陳年是有些驚訝的。她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,又怕她發現,於是不懂聲色的挪開。

倒是江吟,自己提起這件事情來。

“你爸啊,是個老頑固,只要他認定的事情,他都想盡自己的全力去做,哪怕……是丟掉自己的性命。”她眼裏浮起一片落寞,卻又泛著莫名的柔色。

只一瞬間,又隨之消散。

江吟無力的扯了扯笑容,“這都是些陳年往事,馬上就要過年了,不應該提的。”

雖然江吟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但知母者莫過於自己的兒女,陳年十分理解江吟的心情。但對於父親的死,她也只能表示安慰。

“爸爸會在天上保佑我們的。”

他會變成一顆明亮的星星,夜夜與我們相伴。

陳年將包好的餃子放進簸箕裏,她伸過手去,握住江吟的手,輕聲說:“媽媽,我們明天去看看爸爸吧。”

江吟應好。

母女倆晚上吃的餃子,吃飯間隙,陳年用手機拍了一張晚餐照片發給了陳延白,並留言:[陳年:我包的餃子。]

沒一會兒陳延白就回了信息:[陳:想吃。]

陳年逮住笑他的機會,硬是沒放過,[陳年:誰讓你要留在京北的,你要是能回明瀾市,說不定現在就和我坐在一起吃餃子啦。]

光從字裏行間,陳延白就能感受到陳年的狡黠與得意,他坐在只有他一個人的宿舍裏,孤獨寂靜,眉眼被燈光照得深邃。

著手打字,發過去,[陳:真的?]

[陳年:當然。]

[陳:好。]

陳年沒明白陳延白的這個好字是什麽意思,她本想打字問一番,碰巧江吟又在廚房裏叫她。於是只好收起手機,應著走過去。

只是她沒發現下一秒,陳延白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。

不到一分鐘,信息又被他撤回。

第二天便是新年。

天還沒亮透,陳年就被江吟從床上叫了起來。今天他們約定好要去陳衛民的墓地看看,陳年出奇的沒賴床,她今天穿了件簡單的黑色大衣,裏面是一件白羊絨毛衣做搭配,頭發柔順的垂散著,落至腰間。

未施粉黛的臉蛋素白幹凈,眉眼柔潤,小巧鼻尖,兩片唇瓣似抹了櫻粉。

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裝束,倒是凸顯了她本就柔和的氣質。

去墓地要帶的東西一早就被江吟準備好,母女倆簡單的吃了個早飯後,便提著東西往陳衛民的墓地走去。

到墓地不過八點。

冬天的早晨溫度極低,晨風是刺骨的寒冷,吹在臉上似如刀割。陳年手裏抱了束野菊,到陳衛民墓前時,她將那束花放在了墓碑旁。

簇簇野菊開得正盛,花瓣綠葉還凝著晨冬的露水。

她直起腰身來,視線向上擡,落至墓碑前那張照片上,照片上的男人容貌英俊,一雙眼炯亮有神,裏面似乎藏了些笑意。嘴唇輕抿著上揚,神態與陳年有些相似,那是一張十分具有親和力的臉。

“爸爸,我和媽媽來看你了。”

雖然陳衛民已經去世了很多年,關於他的記憶陳年也記不得多少,但他始終是她的父親,站在他的墓碑前,陳年也還是忍不住鼻頭一酸,那樣子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淚來,惹人憐惜。

冬風枯寂,吹落敗葉。

落進泥土裏,染上櫻紛的芳香。

江吟給陳衛民帶了很多好吃的,都一一擺了出來。她一邊擺,一遍慢著調子跟他說話,像是在聊天,“年年是昨天回來的,她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,也算是給你爭光了,冬天那邊冷,她這個體質受不了凍,但她跟你一樣固執,罷了罷了,我算是說不動你們父女倆,都一個德行。”

“給你帶了餃子,年年給你包的,還有你喜歡喝的酒,我都給你帶來了,今天過年要吃好點,不然也不像樣。”

江吟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,像個啰嗦的老太婆。換做是從前,陳衛民肯定會擡手為難的撓撓耳朵眼,然後故意無視掉她的這通啰嗦話。

但現在,有關於陳衛民的只剩下這張照片,笑容親和眼神明亮,也不會再有為難的表情。

擺好那些東西,江吟擡頭,視線落在陳衛民的那張照片上,她眼裏彌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,看了他好久才緩慢的站起身來。

然後對身後的陳年說:“你在這兒陪你爸待一會兒,我去去就來。”

陳年點點頭。

之後江吟便離開了。

那片墓園裏只剩下陳年一個人,到處都是修葺豪華的墓碑,安葬著不少亡魂,但陳年卻不感覺到害怕。江吟走後,陳年上前,手指拂落裙擺蹲下身,自言自語的跟陳衛民說著話,就跟剛剛的江吟一樣。

她聲音很小,落在這安靜的環境裏卻無比清晰。

“爸爸,新年快樂,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?”

“我跟媽媽生活的很好,您放心,我考上了一所很好很好的大學,等我畢業之後就會找一份很好的工作,不會再讓媽媽受一點苦。您離開我們的這些年,媽媽一個人承擔了所有,她一個人賺錢供我讀書很辛苦,但以後就不會了,我會賺很多很多錢,您會支持我的對吧?”

陳年慢慢說著,突然擡手去,指尖觸碰到陳衛民的那張照片上,為他拂去照片上的清灰。

而後對他燦燦一笑。

又繼續說:“我在大學的這幾年過得還算不錯,學到了想學的知識,也結交了真心的朋友,還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。”

她說來說去,提到陳延白。提起他的時候,她眼眸裏柔軟,裏面漾著漣漪,有星子在其中閃爍。

“他跟我是一個高中的,說起來這也是緣分,高中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他了,但礙於在學習面前,也就一直不敢講,我就只能拼命的努力學習,想要追上他的腳步,雖然……這種做法很傻,甚至不會得到他的一絲眼光,但我也還是那樣做了。我能考上京北大學,一部分也來自於他的鼓勵,只是可惜的是,高考之後發生了一件事情,讓我們不得不分開,那件事情讓我很難過……”

說到這兒,陳年的記憶不由得浮現當年,易瑤只身前來赴她與他的約,告訴她不要妄想得到陳延白的喜歡。

那天也下了雨,暴雨劈裏啪啦的響,本該是炎炎的夏日,卻讓她感覺很冷。

這件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,也快要被她強行忘記,但慢慢回憶起來,還是能讓她心臟驟縮,那種窒息感未散,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。

陳年重新匯集了神思,彎唇輕笑了笑,跟陳衛民說:“不過現在已經過去了,過去的那些不好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,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當下,要跟他好好在一起,永遠都不分開。”

“我們在一起的事情我還沒跟媽媽講,媽媽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對吧?”陳年目光柔軟的看著陳衛民,輕聲又真摯的說:“我真的,很喜歡很喜歡他。”

話音落下的後一秒,陳年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。

她起身,將手機從包裏拿出來,看到來電人名字時她下意識一怔,然後緩緩按下了接聽,她走到一旁去,輕聲喚:“餵?”

電話裏傳來陳延白微澀的聲音:“陳年,是我。”

他的聲音通過電波傳進陳年的耳朵裏,微澀中帶著喑啞,陳年柔聲問他,聲音像春水那般柔軟,“你怎麽了?”

“沒什麽事。”他似乎是在外面,電話那頭有風的聲音,“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。”

陳年心裏也正這麽想,“我也是。”

殊不知下一秒電話裏的陳延白突然說:“既然這樣,那我們可不可以見個面?”

陳年還在想他們一個在明瀾一個在京北該怎麽見面時,餘光突然瞥見一抹頎長的身影,視線掃過去,她看見了陳延白。

整個人瞬間楞在原地。

遠處的他穿著一身黑色大衣,脖頸間圍著圍巾,一只手舉著手機放在耳邊,一只手插進兜裏,黝深的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她,未曾挪開半分。然後,她聽見電話裏傳來他的聲音。

混著風聲,質地清冽。

“我想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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